酒,有着悠久的历史。
《北山酒经》一书中就曾记载:“酒之作,尚矣。仪狄作酒醪,杜康秫酒,岂以善酿得名。盖抑始于此耶。”说明早在夏商周时期酒就已经出现。
宋以前,我国的酿酒原料多是小麦和高粱这类粮食作物,随着经济发展,政治中心与统治范围逐渐南移,此时农作物主要是稻谷,因而酿酒原料也以稻谷为主。
工匠将原有的蒸煮、曲酵、压榨等方法,改为蒸煮、曲酵、馏,发明了蒸馏法,大大提高了酒精纯度,使得酒的品质更佳。
而在元代,由于统治阶级的变更,疆域扩张,饮食习惯发生改变,因地制宜使得酿酒的原料变得丰富多样,如马奶、羊肉等。
此时马奶酒、葡萄酒作为王公贵族宴请、赏赐的专利,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伴随着酒与酿酒工艺的发展,酒文化也随之盛行。
01“有酒三杯醉”——宋元酒类
酒从单一的种类发展到如今百花齐放的状态,由简单向复杂的发展过程离不开酒曲,它是酿酒的精华所在。
我国传统的酒曲制造技术,在宋代已达到极高的水平。
宋代充分利用各种原料制曲,酒曲种类繁多,制作工艺完善;元代的酿酒工艺则在承继了前人工艺的基础上,取得了较大的进步,同时也使生产工艺、酒液品质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1)宋代酒的分类
纵观宋代的社会生活以及文化活动,上至皇亲,下至百姓,酒在其日常生活和娱乐活动中都起到了无可替代的作用。
也正因如此,酿酒工艺发展迅速,其产量较之前代有了很大的提高,酒的品类也逐渐增多。
此时,较为流行的酒还数黄酒、果酒和配制酒。
黄酒是宋代主要的消费酒品,《北山酒经》中的黄酒酿造以大米、黄米等谷物为原料,投以麦曲酿制,经过蒸煮、糖化、发酵、压滤而成,与当今传统工艺酿造的绍兴黄酒的方法大体相同。
黄酒酿制的酒醅,色泽黄亮,酒液清透,酒味浓郁,入口柔滑略带酸苦,有酒香气且无异味。
黄酒酒醅醪液粘稠,需经过澄清、压榨等过程才能出售,经此步骤的酒液便是“生酒”,“生酒”经过高温消毒杀菌色泽清亮。
可见杨万里在《生酒歌》诗中描绘的“生酒色清且白,口味烈于煮酒且带有泉石之味;煮酒色赤如血,口味弱于生酒,还沾染了烟火之气”,所言非虚。
麦曲是传统黄酒酿造中,必不可少的原料。
《北山酒经》玉友麹中记载了一种人工接种的方法:将新制成的曲团外裹一层陈曲末。
这种方式可以人为地挑选出品质优良的曲种,通过年复一年的人工选育,择优汰劣,保留质量优越的曲种,确保了酒液质量相对稳定,为黄酒在宋代的盛行埋下了结实的基础。
有些地区还会在酿造时加入红曲,称作红酒,南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中就有“江南人家造红酒,色味两绝。”印证了这一说法。
红曲还具有一定的保健功能,元代《饮膳正要》载:“红曲味甘,平,无毒。健脾,益气,温中。”宋代果酒的产量和品种增多,从留存的诗词中可以发现宋代的很多诗人都饮用过果酒,如椰子酒、梨酒等,但由于原料和生产规模有限,果酒的酿制又多采用自然发酵的方式,无法保证其在酿酒过程中是否被细菌污染,因而果酒的色泽常呈现出绿色、黄色,诗词中也常用“绿”来形容和称赞果酒,如李华瑞先生所认为,此时的果酒“尚处在比较低级的阶段”。
苏轼就曾将推崇的黄柑酒称作“洞庭春色”,其色也是“玉色疑非酒”。
宋代配制酒的生产工艺也在不断提高,酒的种类较之前代有了显著的增长。
李华瑞先生在《宋代酒的生产和征榷》一书中详列了宋代82种配制酒。
以植物和花卉为原料的桃花酒、竹叶酒、菊花酒等,是宋人的日常饮食和节庆必备的饮品。
其中蝮蛇酒、鹿茸酒等动物型配制酒,也是宋代常见的酒类品种。
宋代配制酒的酿制方式与前代基本相同,即以浸泡为主、曲酿为辅。
宋人可根据个人喜好任意添加配制酒的原料,配制而成的酒,通常以所添加的配料成分命名。
(2)元代酒的分类
元代酿酒技术在宋代的基础上得到了较大发展。
酒坊遍地、酒的种类也日趋丰富。
因为疆域扩大、中西方频繁的贸易使得大都城中名酒荟萃,加之统治阶级更迭、生活习俗发生改变,除了粮食酒外,以原料命名的马奶酒、葡萄酒和各式配制酒在此时也有所发展。
元代尚饮马奶酒,这与当时游牧民族的社会习俗、生活方式有关。
马奶酒将新鲜马奶置于皮囊中,通过木棍撞击发酵的方法酿造而成。
马奶酒度数较低,可以饱腹、驱寒,在北方牧区很受欢迎,是元代标志性的酒。
此时的马奶酒既是宫廷宴饮用酒,也是皇室祭祀用酒,朝廷还设有“太仆寺”,负责管理马和马奶酒,可见元代对马奶酒的重视程度。
元代果酒中最流行的当数葡萄酒。
葡萄酒从哈剌火州(今新疆吐鲁番)传来,忽思慧在《饮膳正要》中谈及此地所产的葡萄酒最佳,可见原料的重要性。
元代葡萄酒是自然发酵而成,元代周权在《葡萄酒》中描绘了这种酿造方法:“累累千斛昼夜春,列瓮满浸秋泉红。数宵酝月清光转,浓腴芳髓蒸霞暖。酒成快泻宫壶香,春风吹冻玻璃光。甘逾瑞露浓欺乳,曲生风味难通谱。”因生产原料受季节限制,其生产规模并不大,产自哈剌火州的葡萄酒愈发珍贵,故元代统治者会赏赐近臣葡萄酒以示恩宠。
“芍药名花围簇坐,葡萄法酒拆封泥。御前赐脯千官醉,恩觉中天雨露低。”由此可见,葡萄酒与马奶酒同为元代宫廷宴饮的重要饮酒类型。
尽管马奶酒与葡萄酒深受蒙元统治阶级的喜爱,但在中原粮食产区,粮食酒仍占据主要市场。
元末明初叶子奇《草木子》谓:“法酒,用器烧酒之精液取之,名曰哈剌基(阿剌吉),酒极浓烈,其清如水,盖酒露也……此皆元朝之法酒,古无有也。”元代阿剌吉酒就是蒸馏酒,它的盛行离不开酿造时所需的大曲,大曲是由豌豆、小麦和大麦等原料配制而成,是传统麦曲的一个分支。
在制作大曲时,豆类原料是必加的配料,提高曲块的粘着力的同时,还是酒中香味物质的重要来源。
《饮膳正要》形容阿刺吉酒“味甘辣,大热,有大毒,主消冷坚积,去寒气。”元代配制酒选用蒸馏酒为基酒,加入植物的花、叶及动物的某些部分,亦或是其他可以使酒液呈现色、香、味的物质,采用浸泡、曲酿、煎煮、炮炙、勾兑、蒸馏等不同工艺调配而成的一种新酒。
如:枸杞酒、菊花酒、羊羔酒、虎骨酒等。
元代的配制酒主要是作为花露酒、药酒与养生酒来饮用。
02“无酒不成乐”——宋元文人饮酒风俗
酒在宋元时期是一种流行于社会各阶层的饮品,这点可从流传的《梦梁录》《武林旧事》《水浒传》等文献小说中窥知一二。
宋元两代文人对美酒的热爱,表现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无论是日常饮用还是用于宴饮交际,他们对酒的热爱在酒诗中体现得淋漓尽致,究其缘由,大概是因为其处于酒风盛行的时期。
宋代文士的地位空前,俸禄丰厚,为繁荣的酒风提供了良好的物质保障。
到了元代,蒙元帝国的崛起,建立了一个版图横跨欧亚大陆的国家,地域辽阔、温差变化大,受草原饮酒文化的影响,中原酒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不管是何种原因,皆是因为人对酒产生了需求。
(1)宋代饮酒风俗
宋代重视文治,繁荣的商品经济,使街上酒楼林立、酒旗飘扬,充满了娱乐的气息。
文士们常在这样的环境下饮宴欢歌,于是涉酒诗词应运而生。
宋代官员中,如苏轼、晏殊、陆游、黄庭坚等皆是爱饮之士,与之相提并论的好酒人士亦不在少数,各类宴请为之提供了良好的时机。
他们的饮酒行为,在诗词歌赋中得以体现,其中不乏与同僚、友人饮酒的情景,这些诗词栩栩如生地向世人展现了宋代文士之间的酒风。
其频繁的饮酒及文学活动正是宋代酒风强盛的一种体现。
孔平仲在《上巳饮于湖上》中描述了三月三上巳节休旬之时饮酒相会之事,“酒影低云木,歌声伴画莺。”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一片欢声笑语。
除了与同僚聚饮,与友人饮酒也是宋代文士的日常。
《全宋诗》中以“招饮”为题的诗有首,如张耒在《招潘郎饮》中写道“念此径须沽酒饮,买鱼烹肉勤妻儿。更呼东邻好酒伴,为我醉倒阶前泥。”平日里,文士之间往往会相互相访,或举行雅集,如《十咏图》中,南园依水而建,岸芷兰汀,这样优美的场景中举行的集会,难免会多吟诗几首。
一般的集会其间多设酒馔,宾主相饮而欢,晏殊就是其中的代表,叶梦得就曾评价说:“惟喜宾客,未尝一日不宴饮,每有嘉客必留,留亦必以歌乐相佐。”宋代诗人独自饮酒时,也写下了许多诗词。
黄庭坚说“醉舞下山去,明月逐人归”;赵鼎的《洞仙歌》有“空山雨过,月色浮新酿。把盏无人共心赏。漫悲吟,独自拈断霜须。”在短暂的孤寂中,他们敞怀痛饮美酒,用诗歌尽情地表达着自己的所思、所想、所感。
(2)元代饮酒风俗
元代尚饮之风在统治阶级中盛行,直接导致了与饮酒有关的活动在当时都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沈沈棕殿云五色,法曲初奏歌熏风。酮官庭前列千斛,万瓮蒲萄凝紫玉。驼峰熊掌翠釜珍,碧实冰盘行陆续。须臾玉卮黄帕覆,宝训传宣争俯首。”这是对宫廷宴饮接近纪实的描写。
把朝堂、政务与宴饮紧密结合,是蒙元统治阶级的议事特色。
元人有言:“国朝大事,曰征伐、曰搜狩、曰宴飨,三者而已,虽矢庙谟、定国论,亦在于樽俎餍饫之际。”可见,于推杯换盏之间,国家大事谋划已定。
聚会宴饮是当时文士阶层较为流行的一种宴饮方式,每逢休旬,约上三五好友作陪,加之美酒相伴,岂不美哉!还有一些文士不为贫穷所累,以诗酒为乐;又有一些文人雅士看破官场险恶,淡泊名利,隐居山林,寄情于山水之间,寻觅儒家的理想世界。
元代抱有这种心态的文士并不少见,元好问就曾在《青玉案·落红吹满沙头路》中感慨:“九十花期能几许。一卮芳酒,一襟清泪,寂寞西窗雨。”青春如春般消逝,万般孤寂之中,只能自斟自酌,借酒解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