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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祝旖波
这几个月要是走进大桥镇的桥头村，在村里遛个几圈，说不定遛着遛着就醉了。酒的香气飘散空中，家家户户可是连着酿酒。年关将至，酒可得备足了，好在春节尽到地主之谊让人乘兴而归啊！当然，接下来的一年，家里人小酌怡情也是需要的。
图片由祝旖波拍摄
我的表舅是村子里酿酒的好手，村里家家户户酿酒都找他，因为小有名气，有时候还得带着家伙去别村上门服务。
图片由祝旖波拍摄
晚稻一般在十月份左右收成，为了年底能喝上酒，有计划的家庭十月份就会约好师傅。因为师傅上门前自家还得按师傅的要求做足准备，要是稍有怠慢，师傅时间又排不过来，那就喝不到自家稻谷酿出来纯正的好酒了。同村的王江芝早早地就做好准备，在约了表舅后，先把家里的稻谷浸泡个两天，之后表舅带上大甑把稻谷蒸煮5个小时，在稻谷熟透之后，又倒出来放凉，之后把自己的独家酒曲拌入。
蒸煮稻谷图片由祝旖波拍摄
酒好不好喝最重要的可就是这酒曲。在大桥镇附近几十里地，除了表舅，其他的酿酒师傅都不会做酒曲，所以普通的师傅会去外面买酒曲来给人家做，但酒曲这个复杂又重要的东西，要是买到不好的，即使是再仔细的酿酒师傅也很难保证出好酒。而表舅因是自己做的酒曲，对于用料很是清楚，所以对于他自己酿的酒还是有些把握的。说到这独家的酒曲方子，这是从表舅的爸爸那儿传下来的，说是酒曲中还加了特有的几味中草药。当年舅公为了学做酒曲，千里迢迢去到外省一个因整村做酒曲而闻名的小山村。由于家家户户对自己的酒曲方子都保密得很，舅公便上门给一户人家免费做帮工，就这么干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学了一身做酒曲的好本事回来。至于是因为心诚而受到主人家的倾囊相授还是帮工时悟出的用料抑或是因机缘巧合瞄到了配方，这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装稻谷的瓮图片由祝旖波拍摄
王江芝准备了斤稻谷，所需的酒曲为克，拌完酒曲后，表舅马不停蹄去下一家了。王江芝先将稻谷堆起用塑料布捂住等待发酵24小时，之后放入瓮中10小时，再按比例加入斤的水静置24小时，随后用塑料布密封一个月以上等待师傅约好下次上门。
发酵过程中图片由祝旖波拍摄
冬至那日，我们上门去看表舅，正好是表舅上门给王江芝的酒做最后一道工序：蒸馏。这一步说难也不难，但也不容易，这么一整天也只能给一家做。表舅摆好甑，在下面烧上柴火，把发酵好的稻谷放入后开始蒸，看看时间差不多，就放入酒喇叭。酒喇叭的管和甄里的出酒口连接好，再把酒喇叭上绑着的秤砣在甑外摆好，这样固定好酒喇叭的位置，使之不会随着稻谷偏移而偏移。
固定好的酒喇叭图片由祝旖波拍摄
之后再放上盖子，这个盖子是个锥型的，正好套在酒喇叭上。外面那头用来装冷水，这冷水要通过水管不停流入流出来保持低温，这样甑里的温度升高后，水蒸气上升碰到盖子冰冷的岩壁就会形成液体流进酒喇叭，最后流出来的便是酒了。刚开始滴出来的酒有些甜，用个小碗装着，等头酒流完再用器具装起来。当然尾酒也是要舍去的，只为了选取中间最纯净的部分。王江芝家里好酒，所以早已准备了好几口大酒缸，装得是满满当当。再用塑料布盖起封藏，等待春节时客人的到来。
盖上锥形的盖子图片由祝旖波拍摄
表舅说一年到头至少要用掉四、五万斤的稻谷，除了用普通的稻谷酿酒，还有用荞麦、高粱、薏米来酿，工艺差不太大，但是个中滋味自是有些不同。如今薏米酒是销路最好的，口味最纯不刺喉，还能祛风祛湿，价格自是略高些，但驱车前往买酒的人仍是络绎不绝。
酿出酒后剩下的稻壳图片由祝旖波拍摄
酒不仅仅是一种饮品，更是一种文化。古代文人墨客，没有不喜酒的：李白有举杯邀明月的雅兴，苏轼有把酒问青天的胸怀，欧阳修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豪迈，曹操有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苍凉，杜甫有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的潇洒。
在民间，喝酒没有如此诗意，但却喜欢以划拳来助兴，在江山，我们称为“吆三”。饮酒时两人同时伸出手指各说一个数，谁说的数目和双方所伸手指的总数相符，谁就算赢，输的人喝酒。这是从古至今流传的饮酒游戏，在父辈们中还是一直流行着。印象中，小时侯但凡酒桌上有人“吆三”，就知道这酒席一时半会儿散不了，孩子们还能撒欢玩好久。对于增添酒兴，烘托喜庆的“吆三”，说出的数从零到十可都有讲究。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猜零时，可以喊“宝一对”，宝指代的是财富，猜拳时紧握拳头不出指，也是含财不外露的意思。猜一时，可喊“一点高升”，右手一根大母指竖起来是对人的点赞和祝贺。猜二时，喊“俩家好”意思就是哥俩好。家里长辈大多以“俩家好”开局，先表示与渴酒对手的相亲相近，之后再来酒桌上的博弈。先礼后兵，谓之君子。但不管如何，所有的数字都是吉祥话和祝福语，赢了自是喜不自禁，输了喝酒却生受了一堆吉祥话倒也不着恼，最后自是宾主尽欢。
老旧的木质酿酒器具图片由祝旖波拍摄
即便岁月流逝，酒对中国人来说的意义还是一样的重要，而如此古法酿酒却越来越少见了。从表舅用的器具我也看到了变化，由原来最原始的木质工具到现在更为耐用、结实的不锈钢器皿……但当你品上一口农家陈酿，随着浓郁醇厚的味道在口中化开，那千年的历史仿佛变得鲜活起来，回味良久……